这三首诗写两夫妇别后相思。诗从男女两个方面写,由于着笔的角度不同,所以能够维妙维肖地传达出双方由心理、处境的不同决定着的表情方式的差异,所谓一种相思,两样别情。这三首诗既独立成章,又语语相关。诗的风格特点是微婉蕴藉。
夫妇分居异地,自然无法互相吐露别情;但彼此内心的思念就是没有出口的话语。于是诗人代他们说出各自的心里话。不难理解,双方的心理活动自有内在的关联呼应。因此,诗人采取这种写法既新颖别致,又深契人情。
第一首从触发、联想展开情感活动。女主人公因为住近渡口,每天沿河上下的船只打门前经过;于是她就想,其中或许有江南来的船吧!为什么她要关心江南来的船呢?因为她长久不归的丈夫就在江南的某地。既有江南船,就可能有丈夫从江南寄回的书信。她可能每天都倚门望几次。每当看到渡头有船只停泊,就不免要上前去打问,可结果总是失望而归。诗中说江南船“常有”,就是说书信“总无”。然而,主人公仍把希望寄托于下一趟船来,她想:大概书信已经寄出,正在途中,所以诗的结句“寄书家中否”便是这位少妇不断幻灭又不断复生的希望。
第二首借某一事象作为特殊情感的符号。男主人公向来自故乡的客人询问“故乡事”,却只问“寒梅”是否已经开花,表层意思是关心故乡早春的情况,实则别有心曲。“寒梅著花”藏着深层的情感信息。因为第三首女主人公对男主人公的思念,也说“已见寒梅发”。联系起来,似乎寒梅花发是一个暗示某种特殊涵义的时间。这个特殊涵义,只有男女主人公双方知道,它深埋二人的心底,局外人无从确切探知。你可以解释为夫妇临别叮咛的归期,你也可以说那是彼此心中共同纪念的紧紧萦系两颗心的往事。但无论怎样猜想,也都未必能切中本事。但“绮窗前”又确乎是一个副信息。或者事情就是在“绮窗前”一株梅树的环境下发生的。时节正是梅花在雪中绽开的早春。这一细节极大地加深了诗的内蕴。这种写法,在王维之前也有,如南朝乐府《西洲曲》中的“梅”即是很难予以确解的某事的象征。
第三首以时序的递进、物候的变化,加深主人公的情感。“已见寒梅发”一句是对上一首询问寒梅著花的呼应。此句是女主人公失望的深深怨情。因为光景蹉跎,不能如期践约,此时在女主人公眼中,寒梅花发已由希望之光变为幻灭之色。不仅如此。便是这象征青春、爱情的春天,欣欣向荣的春天,也发生了质的变化。梅花开了,早春已过。百鸟叫了,仲春也已飞逝。现在是莺飞草长的暮春了。随着节序的推移,女主人公的心绪也由百无聊赖到终日惆怅,以至看花落泪、见月伤心了。以前,她觉得,时间过去一天,距离自己美好愿望的实现就近一日。现在完全是逆反心理:时间愈是过得快,幻灭就愈彻底,犹如滔滔日下的江河,无可如何。此时,鸟鸣,春草都变作主人公情感的对立物。诗人说女主人公是以一颗充满忧愁的心“视春草”,她看到愈来愈茂盛的春草眼看就要连到阶前,禁不住惶恐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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