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子曰:“规矩,方员之至也;圣人,人伦之至也。欲为君尽君道,欲为臣尽臣道,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。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,不敬其君者也;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,贼其民者也。孔子曰:‘道二:仁与不仁而已矣。’暴其民甚,则身弑国亡;不甚,则身危国削。名之曰‘幽厉’,虽孝子慈孙,百世不能改也。诗云‘殷鉴不远,在夏后之世’,此之谓也。”
参考翻译
译文 孟子说:“圆规和曲尺,是方与圆的准则;圣人的作为,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准则。想要做君主,就要走君主的道路;想要做臣子,就要走臣子的道路。这二者不过是效法尧、舜罢了。不以舜之所以侍奉尧的作为来侍奉君主,就是不敬奉自己的君主;不以尧之所以治理民众的作为来治理民众,就是残害自己的百姓。孔子说:‘道路只有两条,爱民与不爱民而已。’残暴虐害老百姓太过分则身被杀国亦亡;不太过分,则自身危险国力削弱,这就称之为‘昏暗乱常和暴虐嗜杀’,即使有孝子及孙子,历百世也改变不了。《经》上说:‘殷商可以借鉴的教训并不遥远,就是在前一代的夏朝。’说的正是这个意思。” 注释 1.至:《逸周书》:“民生而有习有常,以习为常,以常为慎…上贤而不穷,哀乐不谣,民知其至。”《荀子·正论》:“夫是之谓视形势而制械用,称远近而等贡献,是王者之制也。”《荀子·议兵》:“夫是之谓三至。”这里用为准则之意。 2.伦:《论语·微子》:“欲洁其身,而乱大伦。”《礼记·曲礼下》:“儗人必于其伦。”《礼记·曲礼下》:“毛犹有伦。”《孟子·公孙丑下》:“内则父子,外则君臣,人之大伦也。”《荀子·富国》:“人伦并处。”汉贾谊《过秦论》:“廉颇赵奢之伦。”《说文》:“伦,辈也。”这里用为人与人之间尊卑长幼之间的关系之意。 3.幽、厉:幽:昏暗乱常;厉:暴虐嗜杀;周朝的幽王和厉王,就是因其所为而得此不好的谥号。
参考赏析
孟子一再申明的,乃是历史的经验,而总结历史的经验,则是人们可以凭藉及效法的准则,典范榜样的树立,也是希望人们的效法。尧、舜因为爱民而得到人民的拥护,幽、厉王因为残暴昏乱而被人民诅咒,就是为君之道的行为准则。舜事尧是为臣的行为准则,尧治民是为君的行为准则,也就是说,不论干什么,都要走一定的道路,都要遵循一定的准则,都要遵守一定的社会行为规范,否则,就乱了套。而乱了套,什么也都干不好。因为,没有规矩,画不好方圆;没有六律,也校正不好五音。没有准则,事情也就干不好了。历史的经验,就是用来作为现在人现在所作所为的借鉴的,学习历史的经验,就可以少走弯路,少撞南墙,少被打击,少挫折。而如果不学习历史的经验,就会多走弯路,多撞南墙,多被打击,多挫折。因为未来是不可知的,是没有经验的,因此就只能总结历史的经验作为面对未来的借鉴。虽然历史的经验不一定就适合未来的发展变化,但总结天、地、人、万物的发展规律,历史的经验确实是可以借鉴的。借鉴,并不一定就是要死搬硬套,全套照搬,照本宣科,而是应向有子所形容孔子那样:“其为人也孝弟,而好犯上者,鲜矣;不好犯上,而好作乱者,未之有也。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。孝弟也者,其为仁之本与!”这个意思是说,孔子这个人为人能继承先人之志,而且所继承的东西亦有次序、顺序;但他却宜于约束使合规范先人留下来的东西,这样的人太少了。如果不约束使合规范先人留下来的东西,而随自己意思作乱、乱作者,也是没有这种情况的。作为一个君子,是专心致力于最根本的东西的;最根本的东西能够树立起来,道路也就生出来了。能继承先人之志,而且所继承的东西亦有次序、顺序;那么这就是能使人相互亲爱的最根本的东西了。“孝弟”而能“犯上”者,是指在继承先辈留传下来的学问时,能够取其精华,弃其糟粕,能敢于批评先辈留下来的某些不好的东西。要有选择地继承和学习,若是统而收之,则糟粕不能去,而精华亦将埋没其中。在孔子的那个时代,约束、规范祖先留下来的学问,可以说是很难得的;然而孔子很清楚,若是毫无保留地统统学习先辈的东西,那社会就不会发展,人类就不会进步。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,人类的思想也在不停地变化,前进;所以,孔子有选择地约束和规范、继承先辈留下来的学问。因为只有这样有选择地继承先辈留下来的学问,才能立起“仁”的根本。